本組《巒山湖舍圖》《深山訪友圖》與《溪山舟行圖》三件為黃賓虹晚年山水作品,分別繪制于1947年、1952年。后均為傅雷舊藏,并由傅氏轉贈好友林俊卿。此組山水作品,不僅是賓翁山水題材的晚年精作,亦是傅雷、黃賓虹這對著名的跨界、忘年友人間,歷久彌新、相知相成情誼的凝結。
1931年,傅雷自法國留學歸來,在蔡元培主持的宴會上,與年逾古稀的黃賓虹初次相識。二人的頻繁交往,則始于十余年后的1943年。此年五月,傅雷以后學身份去信,盛贊賓翁畫論、畫藝高超,直追宋人而獨具面貌。此后,其與黃賓虹頻繁交流治藝心得,書信往來不斷。
傅雷(1908~1966)
傅雷,字怒庵,亦作怒安、傅汝霖,筆名小青、迅雨,
江蘇南匯(今屬上海)人。著名翻譯家,早年留學法國,歸國后任上海美專教授,
與劉海栗、倪貽德等合編《藝術旬刊》,后任南京中央古物保管委員會編審科科長。
新中國成立后,任作協上海分會理事、上海市政協委員等職。有《傅雷家書》《傅雷譯文集》等。
逮至十一月,傅雷在滬,組織聯絡各方,為促成賓翁首場個人作品展“黃賓虹八秩誕辰書畫展覽會”積極奔走。展覽的會址選擇、會前宣傳、畫集印刷、撰寫長文《觀畫答客問》、來賓邀請、請柬印制等大小事務,均由傅雷一力承擔。
1943年,傅雷夫婦(左)在“黃賓虹八秩誕辰書畫展覽會”上
展覽期間,傅雷更是親自為觀者詳細講述黃賓虹作品的特點、風格,對于賓翁于畫中所闡發的傳統文藝精神,亦進行了恰當、精辟的分析。
經此,傅雷深得黃賓虹贊賞,遂被賓翁引為一生知已。此后,黃賓虹每有得意之作,便常題贈傅雷。
傅雷在家中書房 掛有四、五件黃賓虹山水鏡框,
是傅雷特地定制的紅木畫框。
本幅 黃賓虹(1865~1955)巒山湖舍圖
傅氏處所藏賓翁晚年的精作雖多,但大都在浩劫中散佚。本組三件黃賓虹山水畫作,因傅雷轉贈好友林俊卿,而幸得留存,尤顯珍貴。兩件立軸簽條上,有傅雷用正楷題寫的“怒庵敬贈”字樣。
左:黃賓虹先生精品山水,怒庵敬贈。一九五二年九月。
右:溪山深處。黃賓虹先生作,怒廠敬贈。
林俊卿(1914~2000)
林俊卿,福建廈門人。著名醫學家、歌唱家、聲樂家。
被譽為“中國史無前例的歌唱能力最強的男中音”。
曾任上海音樂研究所所長、北京聲樂研究所所長。
林俊卿是我國著名的醫學家、歌唱家、聲樂家,居所與傅家相鄰。林俊卿父子與傅雷父子關系相當親密,林俊卿女兒是傅聰的幼時玩伴。
據林俊卿長子林青回憶,父親常會為傅雷全家及好友看病。在發覺傅雷兒子傅聰有著絕對音感后,便將自己的鋼琴老師梅百器(梅百器師從李斯特)推薦給傅家,輔導傅聰學琴。傅雷也多次至林家,幫助林俊卿整理所撰書稿,二人常常工作到深夜。
傅雷舊藏之巒山湖舍圖
2024西泠春拍
傅雷舊藏 黃賓虹(1865~1955) 巒山湖舍圖
設色紙本 鏡片
1947年作
31×26cm
出 版:《歷代名作精品》P86,香港美術出版社。
刊 載:《上海美術》第四輯P60-62,藝術與設計編輯部,2023年。
說明:傅雷舊藏,并將此作題贈林俊卿。委托人直接得自林俊卿家屬。
遠景處山巒虛靈,水墨輔以花青的暈染,清朗雅致。
近景處老樹數株,屋舍一處,用筆的頓挫、收放變化極其豐富。
本幅《巒山湖舍圖》創作于1947年,黃賓虹八十三歲高齡時,筆意取法李長蘅(李流芳)。對于李流芳,傅雷也是鐘情的。他曾于古畫展覽會上,購得李流芳二尺小軸,并激動致信黃賓虹稱:“(李流芳)筆致明朗爽硬,皴法甚簡,用墨略似梅道人,而骨子仿佛源自大癡,題款行楷秀麗可愛。”
因此,對于此幅《巒山湖舍圖》,傅雷相當喜愛,當年應曾張掛于家中墻上。紅木畫框的背板處,還貼著傅雷簽名“傅L”的老標簽。
背板處傅雷簽名標簽“傅L”
《深山訪友圖》《溪山舟行圖》二軸成于黃賓虹“壬辰之變”當年。這時的黃賓虹患有白內障,所見混沌,但不改胸中明凈。
對于賓翁此時期的畫作,傅雷給出過極高的評價,認為其“去盡華彩而不失柔和滋潤,筆觸恣肆而景色分明”,唯有明代隱逸之士一脈,方有此種曲高和寡、不落流俗的氣象。
傅雷舊藏之深山訪友圖
2024西泠春拍
傅雷舊藏 黃賓虹(1865~1955) 深山訪友圖
設色紙本 立軸
1952年作
72×29cm
出 版:1.《歷代名作精品》P88,香港美術出版社。
2.《程十髪年譜》P97,上海人民美術出版社。
刊 載:3.《上海美術》第四輯P60-62,藝術與設計編輯部,2023年。
說明:傅雷舊藏及題簽,并將此作題贈林俊卿。委托人直接得自林俊卿家屬。
簽條:黃賓虹先生精品山水,怒庵敬贈。一九五二年九月。
題款中,“華原”二字極淡,而“以”“出”等字甚濃。
雖或因眼疾之故,但亦不乏賓翁的巧妙經營。
其中,《深山訪友圖》無論在畫面、還是款識內,均呈現出極濃、極淡兩種趨于極致的墨色面貌。左上部分山石黑、重,墨氣濃郁。右側石林淺、輕,山石亭橋,緩而不滯。
在筆法的處理上,黃賓虹已經不再拘泥于傳統的技法。所繪線條筆筆細碎鋪迭,近看筆墨變化萬千,遠觀又渾然一體。其人晚年筆墨中所追求的渾厚華滋面貌,被淋漓呈現。
傅雷舊藏之溪山舟行圖
2024西泠春拍
傅雷舊藏 黃賓虹(1865~1955) 溪山舟行圖
設色紙本 立軸
1952年作
73.5×32.5cm
出版:1.《歷代名作精品》P89,香港美術出版社。
2.《寫意蘭竹樹石課徒稿》P6,上海人民美術出版社。
刊 載:3.《上海美術》第四輯P60-62,藝術與設計編輯部,2023年。
說明:傅雷舊藏及題簽,并將此作題贈林俊卿。委托人直接得自林俊卿家屬。
簽條:溪山深處。黃賓虹先生作,怒廠敬贈。
《溪山舟行圖》較之《深山訪友圖》而言,用筆更顯厚重。黃賓虹在兼顧大處輪廓精準、小處細筆刻畫的同時,將厚積的功力、情懷,完全釋放到此幅山水之中,可謂“近于天籟又無比老辣”。
畫中,黃賓虹主用破墨法,輔以渾厚焦黑的墨線。在散與不散,亂與不亂中,見出法度。傳統山水也在晚年賓翁的筆下,更趨向藝術的本質,更體現出賓翁山水所獨有的精神。
1948年5月,傅雷夫婦赴北平拜訪黃賓虹。
在北平石駙馬宅院合影。
黃賓虹、傅雷、林俊卿三位美術界、文藝界、音樂界的翹楚,因藝術、因共同懷有守護復興中國傳統文藝之心,因均秉持中西藝術可互為參證的觀點而結緣。這種超越年齡的精神交流,若峨峨泰山、洋洋江河延綿不絕,具象化的體現在本組三件賓翁山水的遞藏中。
『 黃賓虹專題部分精賞 』
2024西泠春拍
黃賓虹(1865~1955) 為謝國楨作 孤舟晚泊圖
設色紙本 立軸
60.5×35.5cm
詩文著錄:1.《賓虹題畫詩集》P144,中國美術學院出版社,2009年。
刊 載:2.《讀書》第十二期P127-132,姜德明著“京華一老叟——記歷史學家謝國楨先生”,1982年。
3.《文教資料》第一期P29-34,姜德明著“京華一老叟——記歷史學家謝國楨先生”,1988年。
說明:謝國楨上款。黃賓鴻與謝國幀之交誼,見諸文字及畫跡者,約三十年代中后期。謝國楨妻弟段栻得其引介,投賓翁門下習藝,并于謝氏傭書室招飲時,得乃師講授畫法,后著有《虹廬受學札記》。
1937年黃賓虹居京后,一意搜集明遺民畫家材料,而有關晚明史事,黃賓虹亦于此時多向研究明朝歷史的謝國楨請教,可見三十年代后期,兩人在北平時過從頗切,本畫即見證了黃、謝二人的這段歲月。
上款簡介:謝國楨(1901~1982),字剛主,晚號瓜蒂庵主,祖籍江蘇常州,河南安陽人。畢業于清華大學國學研究院,對明清史和目錄學用力尤多。民國十七年(1928),供職于北京圖書館,從事目錄學和明清史研究工作。其間,曾因黑龍江通志局總纂張伯英之請,參與編纂《黑龍江通志》,纂修藝文志部分。后入華北大學政治研究所學習,1949年到南開大學歷史系任教,1957年底調至中國科學院歷史研究所工作。
2024西泠春拍
黃賓虹(1865~1955) 宿雨初收圖
紙本 立軸
1946年作
64×32cm
出 版:1.《黃賓虹畫傳》P141,上海畫報出版社,2006年。
2.《浙江四大家 吳昌碩 · 黃賓虹 · 潘天壽 · 陸儼少作品四集》P134,西泠印社出版社,2013年。
2024西泠春拍
黃賓虹(1865~1955) 為馬君武作 桂嶺清秋圖
設色紙本 立軸
86.5×29cm
出 版:《經典畫庫 · 黃賓虹國畫山水精品》P6,四川美術出版社,2018年。
說明:馬君武上款。
上款簡介:馬君武(1881~1940),原名道凝,字厚山,改名馬同,字貴公,別署簣公,歐化,廣西桂林人。1901年留學日本,入同盟會繼又加入南社。1912年任南京臨時政府實業部次長。1921年任總統府秘書長、廣西省省長、廣西大學首任校長。1925年任北洋政府司法總長等職。精通英、日、德、法等國文字。第一個翻譯達爾文《物種起源》。后半生致力于科學教育事業,與蔡元培有“北蔡南馬”之譽。
2024西泠春拍
黃賓虹(1865~1955) 為張目寒作 山館對談圖
設色紙本 立軸
1927年作
畫心:58×43cm 詩堂:43×24cm
出 版:《榮寶齋2003特刊—— 第二回中國畫清賞雅集》P150,中國美術出版總社,2003年12月。
說明:張目寒上款。黃賓虹自題詩堂及題簽。本作品系張叔良請黃賓虹為張目寒所作。張叔良為近代蘇州報界舉足輕重的新聞大家,畢生從事新聞事業。主辦有《蘇州明報》《蘇州民報》《游藝報》等。
上款簡介:張目寒(1902~1980),號雪盦,安徽霍丘(今屬安徽六安)人。張大千宗弟。著名政治家、教育家、文藝評論家。雅好書畫藝術,與溥儒、黃君璧、臺靜農等名家交好。早年就學于北京世界語專門學校,曾參與北京著名文學團體“未名社”的發起工作。后擔任南京國民政府中央執行委員等要職。赴臺后曾任“監察院”秘書長,為于右任的重要幕僚。遺著《雪盦隨筆》。
簽條:目寒先生屬,黃賓虹書畫。
2024西泠春拍
黃賓虹(1865~1955)、錢振锽(1875~1944) 云山圖·行書七言詩
水墨紙本 成扇
48×17.5cm
說明:王式園上款。1930年中國文藝學院在上海成立,黃賓虹任院長,王式園為校董之一。期間與黃賓虹、賀天健、陸丹林等人友善,并將所獲畫友饋贈的書畫精品集成《式園時賢書畫集》刊行。本扇即黃賓虹受陸丹林之托,為王式園作《云山圖扇》,扇中云山、樓閣虛實相應,氣象萬千。
1934年,嶺南畫家赴滬交流合影。
黃賓虹(右一)、陸丹林(右二)
陸丹林(1896~1972),字自在,號非素、楓園等,室名因英樓、紅樹室等,廣東三水人。1911年廣州起義前加入同盟會,后到上海參加南社。性喜書畫文物,擅長美術評論,亦善書法,又諳熟文史。曾任上海中國藝專、重慶國立藝專教授、中國畫會理事、文藝作家協會委員。
上款簡介:王式園(?~1954),字鯤徙,齋號快雪樓,浙江杭州人。民國收藏大家,收藏甚豐,上海蜜蜂畫社第一期社員。僅著名文物就有東周長方鼎、梁代觀音石造像、秦鏡、漢鏡、端硯、香爐等43件。在1945年5月日軍占領期間被洗劫。曾任教育部官員,1927年11月任浙江禁煙局長。
上款人王式園小像
2024西泠春拍
黃賓虹(1865~1955) 篆書 七言聯
紙本 對聯
146.5×26cm×2
出 版:《中國名家楹聯集》P111,日本篆刻家協會,2010年。
2024西泠春拍
黃賓虹(1865~1955)、羅復堪(1874~1954)題,譚令嘉[近代]畫 花卉冊
設色紙本 冊頁(共十四頁)
1938年作
41.5×24cm×14
說明:黃賓虹、羅復堪題跋。
跋者簡介:1.黃賓虹(1865~1955),原名質,字樸存,一字予向,安徽歙縣人,生于浙江金華。詩、書、畫、印皆精,山水尤絕。為西泠印社早期社員,曾任中國美協華東分會副主席、中央美院華東分院教授、美術研究所所長。
2.羅復堪(1874~1954),名惇?,字照巖、季孺、號敷庵、亦號復堪,別署羯蒙老人、鳳嶺詩人、室名三山簃、唐牒樓、晚晦堂,廣東順德人。早歲從兄羅惇曧同為康有為弟子。清末歷任郵傳部郎中、禮制館編纂。入民國后任教育部、財政部、司法部參事、國民政府內政部秘書。1943年因癱瘓家居至終。工詩、擅章草。